■上海中大肿瘤医院大门 本文摄影：张佳琪

近日，市民陈清（化名）遭遇了一次奇怪的看病经历。在上海中大肿瘤医院看病的过程中，她只是为母亲治疗肠胃炎，却被医院开了近2000元的中药。人参、虫草、阿胶赫然位列药方之中。刚想拒付，却又被告之，医院做慈善，可以代病人承担药费中的自费部分，陈清只需支付9毛钱零头。看着几乎是免费得来的药品，陈清越想越不对劲，这到底是帮困善举？还是医院借机售药？

“这些药我都不敢让我妈吃，担心虚不受补。”陈清说。

看病遇“补贴”，引消费者不安

近日，市民陈清向“周到吐槽”爆料，自己的母亲疑似遭遇了医药补贴骗局。让她非常担心。

陈清说，自己的母亲因为5年前曾进行胃癌肿瘤手术，身体较弱，经常到医院看病。几天前，因为饮食不注意，陈清的母亲患上了肠胃炎。本来，她打算带着母亲到家附近常去的社区医院看病。谁知，母亲却告诉陈清，老邻居向她推荐了一家名为上海中大肿瘤医院的机构，在那里，病人不需要花钱，就能免费看病。

“我对免费看病这类说法比较抗拒，但老人执意要去，我就陪着去了一次。”陈清说。在老邻居介绍的导医带领下，陈清和母亲来到了位于虹口区场中路的中大肿瘤医院，并挂了该医院的专家号。一番望闻问切后，医生为陈清的母亲开了一张为期两周的中药药方。

■上海中大肿瘤医院挂号窗口、付费窗口都排起长队

“一般而言，第一次看病，医院是不会给开这么久的药。”陈清说，不过，想到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看病的方式，陈清也没有太多质疑，跟着母亲去缴费。然而，缴费的金额让陈清非常惊讶，按照药单计算，陈清共需自付392元，即全部药费的20%，另有1570元钱被统筹支付。也就是说，药品总价格为1962元。

“在其他医院，很少遇到这么高价格的中药，特别是只为了治疗肠胃炎。”陈清说。看到陈清皱眉头，推荐陈清母亲来看病的导医，忙将陈清带到了付费窗口旁的出院结算窗口。导医告诉陈清，只要拿着已付费的药单“报销”，医院就会将陈清为母亲自付的20%费用退回来。

一番排队后，陈清果然拿到了许诺的退费。“除了9毛钱零头之外，全部退给了我。”陈清说。回到家里后，陈清和母亲怎么想都不对劲。“我妈妈之前得过胃癌，但是这次看病和胃癌没有关系，就是看肠胃感冒，怎么会花近2000元？”

陈清仔细研究了药单发现，其母亲的中药药方中，包括了共计453元的阿胶，305元的川贝母、184元的生晒参、以及价值224元的金蝉花（俗称大虫草）等中药。这些药物更加引发了陈清的怀疑：“ 我妈妈是一个肿瘤术后病人，吃阿胶、人参、虫草真的好吗？只是一场感冒，会不会虚不受补？”

■医生开出的治疗单和处方 

陈清觉得，自己的母亲遭遇了骗局，“看上去病人确实不花钱看病了，但是除了医院补贴的部分，药品80%的钱是要走医保的，等于花了国家的钱。这些补药，到底是不是病人真正需要的呢？”由于不信任药方，尽管从医院开了近2000元的中药，但陈清从未让母亲吃过一付。

由于对药品的不放心，8天后，陈清又带母亲去了闸北区中医医院，该院开出的中草药药费为274.5元，其中现金支付了54.9元。医保统筹支付了219.6元。“同样的两周药，同样的病症，两者相差了7、8倍。”

“补贴”受老年病人追捧

尽管陈清对医院的“补贴”将信将疑。但实际上，能够有医院提供“免费看病”，却受到了很多老人的追捧。最近，通过老人之间口口相传，许多老人成群结队的到上海中大肿瘤医院看病。“前几天，带着我们去的叔叔又带来一群老人过去，我劝了一下，结果被怼回来了。他们说国家都不要管了要我管，反正不要钱他们就要去检查身体。”陈清苦笑道。

12月27日，记者在上海中大肿瘤医院现场看到，正如陈清描述，中大肿瘤医院内挤满了来看病的老人，医院挂号窗口、付费窗口排起了长长的队，而付费窗口旁，就是传说中可以退费的出院结算窗口。

得知暗访记者是来看病的，一个阿姨热情的向记者分享，“他们这里很好的，看病只需要付5%。”负责为此看病者登记的医护人员解释：“我们这里是慈善机构，开完药再报销20%。如果你们的报销比例是20%，那么就可以全报销，如果你们的比例是25%，那么就要自付5%。”

医护人员口中的比例，是指享有医保者，在用完医保账户中个人庄户当年计入的资金后，且本人负担一定金额后，超出本人负担部分，个人承担以及地方附加医疗保险基金支付所各自承担的比例。受职工或退休人员工作、退休的时长、医院的等级、以及报销项目类别等因素影响，个人承担的比例各不相同。

以69岁以下老人为例，门急诊费用先由个人账户当年计入资金支付，用完后，本人负担700元，超出本人负担部分发生的医疗费用比例依医院等级而定。其中，一级医院个人自负比例为20%，二级医院为25%，三级医院为30%，其余由地方附加医疗保险基金支付。

“20%差不多的。可以参考你们在社区保险比例。”负责登记的医护人员说。再得知记者是为了治疗感冒后，该医护人员提醒：“我们只有中药报销的，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用的是什么药，还要看看我们医院是否有这种药。”

记者注意到，现场有不少老人，名为看病，实则自己带了药单来。在挂号窗口，不时的有老人询问，“XX药能开么？”如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则会不时传来老人的抱怨：“你们怎么什么药都不能开了，怎么搞成这样？”

■排队的老人们

获补贴需医保卡里没钱

除了老人之外，记者注意到，看病的队伍中也不时出现年轻人的身影。陈清告诉记者，她注意到，在上海中大肿瘤医院，不时有年轻人借用老人医保卡看病的情况。

为了证明其说法是否属实，记者以治疗感冒为名义，分别使用一老年人医保卡和本人的医保卡进行了两次挂号。随即，将与本人性别不同、年龄差异巨大的病例递给了医生。而负责看病的医生完全无视了病例或处方笺上不断出现的性别和年龄，直接为记者开了药单。整个诊疗过程中，医生仅简单的咨询了症状，并未进行切脉或其他辅助治疗手段。

那么，这张治疗感冒的药单是否可以退钱么？暗访记者来到了出院结算窗口进行咨询。

“这张药单可以退钱么？”暗访记者问。

“医保卡(个人账户)有钱么？”该窗口工作人员询问。

“有的。”暗访记者回答。

“卡里有钱先从卡里扣。剩下的你们付15%，也就是1000块钱花150元。”该工作人员回答。

“什么情况下，钱是不能退的呢？”暗访记者追问。

“卡里有钱的情况下啊，卡里有钱要先从卡里扣。”工作人员回答。

该工作人员称，如果医保卡的个人账户中尚有余额，那么要从医保卡的个人账户中先将钱扣除，剩余的部分该医院才会按照比例进行补贴。

■领药处

医院解释：是为了帮助困难病人

由于医院管理松散、补贴政策和医保挂钩、药价相对较高，上海中大肿瘤医院的补贴政策，引发了 许多老年病人子女的质疑。和陈清一样，许多人怀疑，医院是否是在借补贴推销药品。对此，上海中大肿瘤医院汪院长表示，医院十分委屈。

“做好事真的太不容易了。”汪院长说。他告诉记者，医院的补贴活动其实应患者要求而产生的，目的是为了补贴病人。“我们医院是一家肿瘤医院，来看病的都是肿瘤术后病人。这些病人常年服药，医药费负担重，这次活动主要是为了缓解肿瘤病人的困难。”汪院长说。此次活动共持续了一个季度，在去年的12月31日已经结束。

至于为何药价偏高，汪院长解释，是因为肿瘤病人许多需要长期吃药，又距离医院较远，来回往返很不容易，所以医院会为病人开两个星期或一个月的中药，因此显得整体药价很高。“这是病人要求的，我们也想控制，但是病人总是要求多开几天。”汪院长说。

而补贴政策和医保挂钩，则是医院工作人员的错误解释：“政策比较复杂，她们有时候理解错了。医保病人、自费病人、外地病人我们都补贴的。”汪院长说。

而医院中出现的医保卡乱用、以及看病随意情况，则是医生的个别行为。他说：“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我立刻开除。对我们医院也是损失。”

目前，虹口区人社局医保办公室已获知此事。相应工作人员表示，经调查，该医院确实存在相应情况，该单位已向上级单位反映。如何定性此类补贴行为，须待上级单位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