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个性民宿，游特色景点，成为越来越多上海白领出游的“标配”。喜欢旅行的施蔷生先生是一位长期从事研究城乡建设和城市发展领域的大咖。作为原上海市旅游局特聘法治研究专家，二十多年来，他跟随上海社科院和民进上海市委参与了上海的旅游业走出去、上海的旅游品牌塑造、上海大都市旅游、上海郊区文化发展及江浙沪郊区文化发展等课题研究。

退休后，他加入著名咨询机构福卡经济预测研究所，将中国特色小镇及其中的民宿发展等课题作为咨询项目的研究内容。他关注国内迅速崛起的民宿业，走访于山野与乡间的特色民宿，裸心谷的高天成、法国山居的司徒夫和后坞生活的王天鹏都成为他研究的对象。作为周到君的老朋友，日前他就中国民宿、特色小镇和美丽乡村建设等热门话题接受了周到的专访——

让Hill Station有更多中国人的声音

——专访上海城乡建设和旅游研究专家施蔷生先生

施蔷生简介

现为民进上海市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副主任、上海福卡智库特聘顾问、上海市徐汇区政协委员、中国建设报评论员、原上海市城乡建设与交通发展研究院高级经济师。施蔷生先生参与过的上海旅游休闲和城市商业发展方面研究项目主要包括：奉贤奉城中心镇商业规划、浦东新区航头镇商业规划、浦东新区宣桥镇产业发展规划、原南汇周康地区商业规划、静安寺商圈商业规划等，他还参与过由上海市政府发起的“培育上海旅游品牌研究”课题调研，其多项研究课题获得市政府奖励。施蔷生先生还在《解放日报》《新民晚报》《联合时报》《中国旅游报》《消费日报》等国内媒体上发表有关旅游休闲主题文章三十多篇。        

■风景如画的莫干山风景区

莫干山已经成为长三角山居民宿的标杆

周到：我发现，作为一位非标准旅游达人，这两年你民宿和特色小镇跑得特别多，究竟是什么如此吸引你呢?

施蔷生：我本身是从事城乡建设和城市发展领域的研究，又是在民主党派搞城市发展与环境关系的。二十多年来，我跟随上海社科院、民进上海市委等参与了上海旅游业走出去、上海旅游品牌塑造、上海大都市旅游、上海郊区文化发展及江浙沪的郊区文化发展等多项课题研究。我曾经是上海市旅游局特聘法治研究专家和上海市工业旅游特聘研究员等。退休之后我加入福卡智库，将特色小镇及其中的民宿发展等课题作为咨询项目的研究内容之一。当然，我自己也喜欢旅行，年轻读大学时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奉为自己的人生座右铭。

■民宿应以与自然的亲近、公道的价格和亲民的服务取胜

周到：现在国内对民宿的解释不一，作为业内人士，你对民宿的定义是什么？

施蔷生：什么叫民宿？上海著名文创业策划大师孙业利博士在《公奔去农村》（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 2017年6月出版）一书中，有专论“民宿的救赎”六篇。其中第一篇就详细论述：比较靠谱的对民宿的释义是“用私人所拥有自用住宅空闲房间或者闲置的房屋,结合当地人文、自然景观生态源及农林渔牧生产活动，以家庭副业方式经营，提供旅客乡野生活的住宿场所。”通俗来讲，我们暂且把民宿的定义范限定为地处乡间的民宿，包括乡村精品酒店、带住宿功能的“农家乐”等。亚洲的民宿在日本、中国的台湾地区大约有三、四十年的发展历史，不仅发展较早，且发展较好。其民宿往往以与自然的亲近、公道的价格和亲民的服务取胜。于是，人们似乎认为民宿是“舶来品”。

然而史料记载，中国古代在三千多年前就出现了“邮驿”这个词，当时主要用于传递、交换信息；到了元朝，则出现了为传递文书者的信使或为来往的官吏提供住宿、补给、换马的驿站；再到近代商业鼎盛期，茶马古道沿线的一些偏远山村，也散布了不少供商客寄宿的客栈，这些不能算是民宿吗?

■每到周末，很多上海市民喜欢自驾去莫干山住民宿

周到：去年秋天你去莫干山考察民宿，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施蔷生：莫干山镇位于浙江省德清县，距上海大约两个小时车程，翠竹山坞间，民宿星罗棋布。十多年前，莫干山镇却是另一副模样。虽然莫干山风景名胜区在其境内，但当地却没有享受到多少旅游经济带来的好处。作为水源保护地，莫干山地区所有产生污染的产业都被清退，除了小农耕作和零星的农家乐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2004年，南非商人高天成（Grant Horsfield）在游玩时发现，莫干山乡间的宁静非常适合都市人休闲度假，但档次偏低的农家乐无法满足这样的需求。高天成觉得这是一个商机，便在一个村里租下六间破败不堪的老房子，通过精心设计，改造成“洋家乐”。

今天，莫干山民宿已经成为中国长三角城市群中以山水为主要背景和空间的山居民宿的一个标杆。据说，整个莫干山山麓中，共有各类民宿2000多家，其中，莫干山后坞村民宿大大小小就有50多家，其中也有几家民宿建造设计得不错，有些品味。

■莫干山目前已经拥有二千多家民宿

后坞生活、裸心谷和法国民居，三者“套路”不一样

周到：2011年到2012年间，王天鹏教授和裸心谷的高天成和法国山居的司徒夫都选择了莫干山这片具有浓郁历史底蕴的莫干山搞起了民宿。你觉得后坞生活和裸心谷、法国民居的“定位”和“套路”一样吗？

施蔷生：王天鹏、高天成和司徒夫，这三人都我比较熟悉。接触司徒夫时间最早，那时他在上海搞骑自行车到边远山区做公益募捐活动，专门救治心脏病患者，为此专门出书《裸奔》；后来，他在复兴西路利用老的住宅搞起带有文创寓意的休闲场所；不久，他去莫干山搞起了法国山居。法国山居的核心理念是：人要放松身心，面对大自然，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

认识高天成则是从他最近几年在上海创办的众创空间“裸心社”开始接触的。有一次，我特意陪上海某区旅游局领导去拜访高天成，听他讲在中国莫干山及上海创业的故事。他的裸心谷是一个“裸心”理念在山谷中的系列演绎。从法国山居到裸心，两位外国人在莫干山搞的山居，有着一脉相承、异曲同工之妙处。只不过，法国山居主要的服务对象是外国人，而裸心谷则更多的是服务中国的白领团队及中高层收入人群。

而王天鹏教授是中央美院教授，他搞的后坞生活民宿，主要是从生活美学的角度出发。其民宿客栈的群落分布、客栈内部的装饰等，都非常注重细节的美学观体现。同时，他对民宿的发展研究也有独到之处。

■高天成一手打造的裸心谷是“裸心”理念在山谷中的系列演绎

■司徒夫很早就在上海利用老住宅搞起文创休闲场所

■司徒夫的法国山居其核心理念是面对大自然（资料图）

■王天鹏教授打造的后坞生活注重细节的美学观体现

■王天鹏教授希望将民宿与自然紧密结合

周到：在莫干山上开咖啡馆的英国作家马克给当地的民宿起了个英文名叫“HillStation”，翻译成为中文是“山居”的意思，你是怎么理解其中的用意？

施蔷生：这小故事我是从王天鹏教授那里听到的。王天鹏是中央美院工艺系副教授，在德国及欧洲求学游历十多年，是中国第一批搞青年旅舍的海归艺术家之一，经历了泰州、杭州、上海等地多年的艺术文创践行，他感到：与自然紧密结合，含有道家天人合一理念的乡村休闲度假，是当今中国旅游发展的重要趋势，这也是他对“山居”的一种诠释。浙江湖州市德清县旅游局副局长杨国亮认为：精品民宿，不管是土是洋，早就没有界限，人们追求的，更多的是那种拥抱自然的山居梦想！从某些意义上说：长期处于城市的喧嚣和空气污染等的人们，向往那种清新自然的生存环境而选择的一种旅行休憩的新生活追求。这也是对“山居”的一种诠释。

■王天鹏教授与施蔷生先生交流

■司徒夫与施蔷生先生交流

周到君：有人说莫干山现在民宿扎堆，可现在依然有人在那里投资搞民宿，你觉得莫干山民宿的总量和规模是不是已经达到饱和程度了呢？

施蔷生：按近来国家颁布的民宿标准，每家民宿至少要有10间标房的规模，莫干山可日接待游客3万人左右，还不包括各类大小宾馆。这个民宿接待规模，如果按旺季来说，应该还是供需平衡；然而，到了淡季，则许多民宿就要“望客兴叹”了！有些朋友感觉现在的莫干山同质化的民宿太多，有特色的民宿太少，另外在服务体系上有待进一步规范化。最近，我注意到莫干山又有一个新项目，据说是要打造成有全新美学高度的小镇范本，其中包含了许多颇具特色的民宿，总体规划面积1300亩，但建筑用地仅11万平方米，绿化率超过90%，里面包括6个山头和一个水库。这说明，莫干山的民宿发展还有空间，主要是结构调整的提升空间。

另外，我走访了很多有民宿的旅游地，个人感觉，整体来看全国的民宿市场还未达到饱和程度，但是，地理位置、当地收入水平和生活态度都是影响民宿收益的关键。所以，我们需要更多个性化的旅游产品，即符合当地人文特色的民宿。

■莫干山

上海郊区民宿业发展大有可为

周到：有业内人士提出，作为美丽乡村建设的配套组成部分，上海郊区有不少可利用的资源可以开发为民宿，浦东、崇明已经开展民宿试点工作，怎么看上海郊区民宿业的发展？

施蔷生：上海整体民宿发展不如周边的江浙两省。最近几年，上海也逐渐认识到国际大都市也需要有不同特色和层级的民宿发展。浦东、崇明这些地方就做得非常不错。2017年10月起，国家旅游局发布的《旅游民宿基本要求与评价》正式实施，为民宿行业制定了统一的行业标准。浦东新区在2016年就出台了相关民宿发展意见，为民宿制定了消防、卫生等标准。直至2017年10月，浦东有首批3家试点民宿陆续开业迎客，分别为连民村“宿予”、界龙村“谧舍”、新春村“馨庐”，均位于川沙镇。

2016年6月15日，上海迪士尼乐园开园前一天，上海首个关于民宿业发展的政府指导意见——《浦东新区关于促进特色民宿业发展的意见(试行)》正式出台。随后，浦东新区对特色民宿制定了标准与规范，以提升迪士尼周边的旅游配套设施和公共服务，这给民宿在上海落地生根提供了政策依据。我们欣喜地看到，2017年6月“浦东新区民宿联盟”已经揭牌成立，将为浦东制定民宿行业自律公约，也为浦东民宿的规范发展提供指导。

■坐落于界龙村内的谧舍民宿（资料图）

■坐落于连民村内的宿予民宿（资料图）

■坐落于新春村内的馨庐民宿（资料图）

周到君：在你看来，现在国内的民宿发展中存在哪些误区？

施蔷生：截至2016年，全国客栈民宿数量达到53452家（不包含港澳台地区在内），相比2014年涨幅达到70%以上。游特色景点，住个性民宿，成为越来越人出游的“标配”。民宿不能走低端恶性竞争之路，也不能都走精品民宿之路，或将民宿与宾馆混为一谈。这是当前民宿发展中防止的三个误区。民宿民宿，它首先应当体现亲民、平民、平价的特点。就价格而言，作为民宿发源地的欧洲、日本和台湾，它的价格大体是同地区酒店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而我们的民宿呢，似乎走偏了，有“三过 ”现象：过于精致，过于矫情，价格过高。民宿的初衷是：解决规范宾馆的量不足，起到拾漏补遗作用；带动有多余房子的农民或居民在适度且朴素的范围内创收；同时与美丽乡村建设和乡村振兴建设紧密结合。现在，有些地方，把搞民宿成为一种政绩、一种吸引高收入消费人群的发展内容。这就本末倒置、南辕北辙了。

另外，民宿原本是结合当地人文特色、自然景观、生态禀赋、环境资源以及农林牧副渔生产活动，为外出郊游或远行的旅客提供个性化短期生活体验的简易，但安全又舒适的场所。但是我们把它做得太矫情，太文艺，太精致了，做成什么禅意民宿、乡绅民宿、闭云民宿、野鹤民宿，完全背离了民宿的本义！

■裸心谷已经成为国内精品民宿的发展标杆

周到：除了去莫干山住民宿，你觉得上海周边还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推荐吗？

施蔷生：上海周边有许多历史底蕴丰厚、自然生态精美、农副土特产丰富的古镇和美丽乡村。比如，具有600多年历史的江山市大陈古村，就承继了徽派古建筑特色，里巷村道青石铺筑，楼堂古宅白墙灰瓦；商号店铺坊宅合一，民居古构四水归堂；巷弄纵横交错，轩阁高低有致；公共建筑规模宏大，民宅世居细巧精美。

■江山市大陈古村（资料图）

探幽莫干山后坞村：满目苍翠葱绿 

从上海出发，约3小时车到莫干山。一路顺畅，进入湖州德清，绿化环境优美。莫干山山麓沿途有众多民宿，著名的有洋家乐、裸心谷和法国民居等。中午时分，穿过莫干山镇，不一会就是筏头乡后坞村。民宿扎堆，道路有些狭窄。

■筏头乡后坞村

在朋友的指引下，沿山阶而上，没多少步，竞是别有洞天，豁然开朗。由中国美院教授多年精心打造的“后坞生活”，接待大堂有些老外和其他国内游客，人气旺盛。宽敞别致的餐厅已有几拨游客等候。

午餐后。参观“后坞生活”。幽静的山林，艺术与生活及时尚的自然结合。有杭州来的布艺大师在此隐修多年……

■天然的山泉游泳池

竹林掩映。天然的山泉游泳池，这在众多的莫干山精品民宿中罕见。一摸水温，果然是已近中秋，有些寒意。如果是盛夏，我会按捺不住，跳入泳池，玩耍一会。宽大的禅房内，设置着2个山泉汤池。楼上早有一班青年俊秀在此在精准营销拓展培训除几幢住宿楼，还有露天剧场，兼晚上可烧烤场所，婚纱摄影基地，养生及其他功能设施，散落于山谷和竹林间。

■艺术与生活及时尚的自然结合

午休后。来到大堂。见几位美女正在大院里做起瑜伽。柔软的肢体身影，映衬在青山竹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美妙。

■酒足菜饱后，朋友们围着篝火

晚餐在“后坞生活”的露天剧场。策划团队中的黄先生，多才多艺。不仅是摄影家、影视高手，烧烤手艺也是非常娴熟。随着背景音乐，他竟一边烧烤，一边手舞足蹈，非常有韵律。酒足菜饱后，朋友们围着篝火，热闹起来。

晚上下榻四号楼。单间，长方形，功能齐全。除卧室，外面还有茶室，茶具及水果配上。还有大的浴缸。虽然住宿的客人一般不会使用。再有电磁炉，微波炉，自己可下厨烧菜等。

■酒足菜饱后，朋友们围着篝火

早晨醒来。发现茶室兼厨房外，还有露天晒台。四张椅子配一桌子，可以在此休闲或集体发呆，面对山林。四号楼内的单间上下两层，约有8间，到周末基本客满。其他三号楼等大致如此。

■风景优美的莫干山

莫干山环山风景优美。满目苍翠葱绿，到处茂林修竹，极具心旷神怡。

■上海交大海派文化研究所美术制作基地

在接近山顶的大黄宅前停下。旁边是怪石角泉，被上海龙华寺方丈称为中国神水。有铭牌标识，这里是上海交大海派文化研究所美术制作基地。原来这黄屋不是庙宇。

（游记篇根据施蔷生先生提供的莫干山游记内容整理，文字内容有删节，本文照片除特别标注外，均为施蔷生先生拍摄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