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由费穆导演的电影《小城之春》在上海公映。
它被誉为“一首清丽的诗”、“一朵美艳的奇葩”， 费穆也由此获得了“诗人导演”的美称。
■《小城之春》剧照
由苏州美术馆、苏州市名人馆、上海电影评论学会联合主办的《诗人导演——费穆文献展》即日起在苏州美术馆展出，展览用188件展品，向观众呈现了费穆的一生以及他的电影美学。
展厅的留声机里，轻轻传来《在那遥远的地方》（《小城之春》电影插曲）的婉转歌声；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小城之春》、《孔夫子》、《天伦》等5部费穆的佳作。一场跨越时空的娓娓叙说，带领观众走进他的光影人生……
创下电影史上的两个第一
“我的父亲费穆先生个子不高、中等身材，平时爱穿深蓝色西装……在脸上架着那副深度近视眼镜的后面，双眼经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和无限温柔……父亲的性格外柔内刚、为人忠厚坦诚，同行和朋友们为他起了很多绰号，其中最贴切的应该是‘诗人导演’”。费明仪（费穆之女，著名女高音歌唱家）这样回忆父亲。
■费穆
费穆（1906-1951），字敬庐。祖籍江苏吴县（今苏州）桃花坞。1906年出生于上海。祖父费访壶先生曾为清廷御医，父亲费子昭在铁路部门任职。
■费穆（右一）与其二弟、三弟、母亲、祖母、四弟、父亲合影
1930年，费穆顶住家庭的压力投身电影事业，应聘为天津华北电影公司编译主任，负责翻译英文字幕和编写说明书。随后在候曜编导的《故宫新怨》拍摄中担任助理导演，开始编写电影剧本。1932年自津返沪后，正式成为联华公司导演。
■费穆（中戴眼镜者）与上海艺术剧团的工作人员合影
1933年，他的处女作《城市之夜》一经面世，即引起轰动。费穆编导俱佳，自此导演出《小城之春》、《孔夫子》、《天伦》、《人生》、《香雪海》、《斩经堂》、《生死恨》、《秋海棠》、《浮生六记》等佳作。
■费穆（左三）与梅兰芳、黄佐临等合影
作为中国第二代导演，费穆在中国早期电影世界的荒原上，不断做着新的尝试和探索。他在电影《天伦》中，首次全片配乐，这也是我国第一部全部用国乐配乐的电影。他还拍出了我国第一部彩色电影片《生死恨》。费穆在中国早期电影史上留下一抹绚丽的光彩。
■《天伦》电影说明
民国时期，电影还是新鲜事物，虽然从事的是当时最“新潮”的行业，但费穆自幼深受国学熏陶，书生从影，他骨子里始终蕴含着中国传统文人的品性。他的电影清丽典雅，充满中国式的审美哲学。
70年前在电影《生死恨》中担任录音师与剪接师，如今已经101岁的吴报章对导演费穆仍有深刻印象。此次展览前，苏州市名人馆意外找到了依然健在的他。老人在回忆费穆导演时说，“他对声音、录音蛮顶真的，音乐的乐系很多种，声音的高低、强弱都不一样的，他很注重这个问题，每场电影开拍之前，他都要每一个乐器试一试，听听声音好不好。"
“化影成诗”的费氏电影美学
展览主要分为“光影人生”、“化影成诗”、“花开谁与”三个单元。系统展示费穆的一生及费氏电影美学。
“光影人生”单元里，通过“长忆吴山好”“名岂文章著”“夜雨十年灯”“天地一沙鸥”几个部分回顾了一代电影大师坎坷而多彩的人生。
■《城市之夜》电影说明
“化影成诗”单元里，“最是一年春”“无字处诗书”“方寸寄古今”几个部分详细展示了费穆导演的影剧作品，直接感受诗人导演如诗般的电影语言。
■《联华画报》阮玲玉纪念专号
“花开谁与”单元里，“散作满河星”部分展示了费穆电影的再发现、对当代电影的启发和影响。费穆导戏，通常没有固定剧本，要求即兴创作，他的手迹也多散佚。
■费穆《略谈‘空气’》
好在他热爱写作，在报刊上经常发表作品。形成于思，“留香满晴川”部分让观众可以一览费穆对电影和人生的思考。
惊艳影坛的《小城之春》
提到费穆就不能不提电影《小城之春》，这是费穆艺术集大成之作，也能真正体现他在电影史上的地位。
■《小城之春》海报
《小城之春》于1948年由文华影片公司出品，今年正是这部片子公映70周年。
“墙内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内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小城之春》自始至终围绕着苏东坡这首词的意境。影片中大段画外音的使用，若隐若现，如诗般打破时空、视角的限制，穿透心扉。电影中多处出现的长镜头，不仅制造出剧情绵延不绝的氛围，更与中国视觉美学的传统——绘画相契合。
■《小城之春》剧照
《小城之春》公映之后，虽然也曾激起过些许涟漪，赞之者称许其为“一首清丽的诗”、“一朵美艳的奇葩”，弹之者则斥其“玩弄观众的感情”、“引导观众往一条颓废的感情的小圈子走去”，但终究未能掀起太大的波澜而被尘封于茫茫历史之中，直到上世纪80年代，《小城之春》才被重新发现重新读解，并惊艳于中国乃至世界影坛。
■展厅现场
上海图书馆馆员张伟一直从事近代文化史研究，费穆文献展上展出的《小城之春》分幕剧本原稿就是由他提供的。他说， “费穆编导俱佳，从《小城之春》的分幕剧本原稿可以看出，他对剧本有着颇为精准的改动，而这一原稿文献也是首次向公众展示。”
作为费穆的研究者，张伟每过一些年都会再看《小城之春》，而每次都会有新的感悟。“在一些大学的导演专业里，《小城之春》这部电影有的老师能够讲足足一个学期，每一个镜头都拿出来解读，可见费穆电影美学的无穷魅力。”
导演张艺谋说，“这部影片（《小城之春》）在当时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我们今天看来，觉得还是不能跟它比较……”
■费穆20世纪30年代中期
《小城之春》可以说是得以完全实施费穆电影美学的第一部作品，不料竟成为了他的绝响。1951年，年仅45岁的费穆在香港去世。
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会长朱枫说，“可以想象如果天假以年，还有多少优秀的电影作品会出自他手。然而，对于一个天才来说，也许一部作品已足以证明一生。”
如果有这样一个投票：只允许挑选一部中国电影荣登世界电影的殿堂，《小城之春》一定有极大的机会高票当选，毫无疑问，在世界电影的坐标系中，《小城之春》占据着一个代表中国电影、代表诗化电影美学的标志性位置，而这也是费穆导演在世界电影史中的位置。
把故乡苏州景色都放到电影里
苏州美术馆馆长曹俊介绍，策划此次展览颇为不易。长期以来，费穆的相关文献、报刊、资料多在离乱中散佚，而费穆执导的电影胶片绝大多数已为岁月侵蚀而朽坏。
在筹备展览的过程中，得到了费穆子女费明修、费明熙、费明佳，亲友费麟等的帮助。日前他们也来到了苏州美术馆观展。
■费穆与母亲王漱芳、女儿费明仪在杭州留影
费明熙回忆，印象中父亲总是十分忙碌，母亲则是让孩子们不要打扰父亲。“父亲在我8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我至今记得他夜归后坐在楼梯口小声哼唱京剧的模样。“
■费明仪（费穆女儿）、费麟（费穆侄子）与费家兄弟姐妹在费穆百年诞辰纪念活动上留影
“对于故乡苏州，父亲蛮眷念的。”费明熙说，”他拍的电影外景啊，常常去苏州的虎丘，西苑，香雪海等地，据我所知好像《城市之夜》，《香雪海》都是在苏州取的景，苏州的景色都放到电影里去。他还有一部电影就叫做《香雪海》。”
《诗人导演——费穆文献展》
展览时间：10月20日至11月25日
展览地点：苏州美术馆（苏州市人民路207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