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脸”的时代,他板着“苦大仇深”的脸,却让音乐住进心里


作者:殷茵
编辑:殷茵
时间:2019-01-11 12:07

在所有大提琴演奏家的心中,有一套曲子,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

无论是音乐结构、艺术魅力和思想深度上,都堪称举世无双。

已故大提琴家罗斯特罗波维奇直到64岁时,才“鼓起勇气”,录制了这套曲子。“对我来说,世上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了。”

它就是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又被大家亲切地称为“大无”。

从斯塔克到罗斯特罗波维奇,从麦斯基到马友友,几乎所有我们所熟知的大提琴演奏家,都录制过全本“大无”,每一个人对巴赫的演绎都如此不同,“一千个艺术家就有一千个巴赫”。

在诸多版本中,大提琴家王健演奏的“大无”,有着一种东方文明所独有的飘逸、大气、灵秀、深刻,于中国的乐迷而言,便多了一丝特别的意味

2013年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期间,王健在上海演出巴赫全本《无伴奏大提琴组曲》,这场原本预期较为冷门的独奏会,2场演出近2400张票竟然连加座票都销售一空,近400位观众买了2场套票,116个加座座无虚席,让王健自己都深感意外。时隔五年,1月12日、13日,在上海大剧院,大提琴家王健将带着巴赫全本《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再度连演2场。

谈巴赫聊“大无”:它就像是三字经

王健4岁学琴,9岁时,因为在《从毛泽东到莫扎特》这部记录片中的亮相,他成了“橱窗”里的孩子,一个星期要公开演奏3到4次。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在舞台上演绎“大无”——不是整个组曲,一次只演奏2-3个乐章。 

起初,他对这组作品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感受,“只是觉得好听”。直到有一次,他为几个德国音乐家表演,背谱时出现了记忆失误。鲜少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他,开始在舞台上哭泣,台下的人跑过来拥抱他,安慰他,但这只是让他感觉更加困窘,“他们可能不明白,我更希望当时他们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有一个人对他说了一句话:“这是最难记忆的东西,不要感觉羞愧。你奏出了动人的音乐。”

随着演奏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技巧越来越纯熟,更发现,这组曲目原来除了好听,还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当你听到这些音乐的时候,你能听到人性深处最美好的火花。巴赫的音乐就是如此。

然而,那么多大师对于这组作品的敬畏,不仅仅因为它的美,更因为它的难。

技术上的难点之外,更难的是真正读懂它。

“如果说,我们平时听的交响乐、协奏曲是小说,有着强大的故事性,那么巴赫的这组曲子就像是三字经。一开始你可能听不懂,但真正沉浸其中,就会发现巨大的想象空间。” 

2005年,王健曾录制过一张全套“大无”的专辑,他笑言现在不敢再听,“还是觉得当时只拉出了皮毛。”但在被问到有没有重新录制的计划时,他却直言:“还录它干嘛?现在唱片界也是’看脸’的。他们卖得不是唱片,而是照片。长得好看才能卖得好。”

如今,“大无”更像是他“灵魂的避难所”,是直到退休,离开舞台,仍然想要时不时拉一拉的作品,“我知道它听起来非常严肃,但这是为我为自己演奏的音乐。”

谈教育聊家人:乐器不是炫技的工具

那是不是真的只有积累了足够的人生阅历和技巧,才能挑战“大无”呢? 

王健笑着摇了摇头:“人生积累和阅历,的确能帮助理解这首作品,但这并不是年轻就是一无所知。人性中美好的火苗,是与生俱来的。音乐的作用,就是让我们去感受这颗小小的火苗。”

而这也是他想和所有学习音乐的孩子们说的话,感受音乐中的情感,让心灵与之交融,才是学习乐器的目的,“拉琴不是一门技术,更不是炫耀自己能力的东西。”

在他看来,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最大的不同,是仪式感。“我从小被人问,为什么拉琴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也不敢看,但没办法,这个表情就是为了让我打到这个境界,把自己的心完全打开,去体会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去体会别人内心的情感。”

如今,大提琴之外,占据他生活最多时间的就是家人。王健和他的芬兰妻子相识相恋已有15年,前不久在上海交响乐团的音乐会上,2岁的女儿捧着花束扑入爸爸怀抱的温暖场景让人印象深刻。

说起这个可爱的孩子,他的眉梢忍不住的上扬,“她是我的小监工,总是督促我练琴,一听到音乐,就会手舞足蹈。”

那会不会考虑也让女儿也走上音乐之路呢?“她如果真的很喜欢,我会全力以赴地帮助她,但也要看她有没有这样的天赋。”

比起学不学音乐,他更在意的是陪伴,“生女儿的时候,我不年轻了。现在我只是想着保养好身体,能尽量陪她更久一些,不想看到她孤单。

拳拳父爱,满溢而出。


来源: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