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后,傍晚的庄家街安静多了。也许是暑气太重,弄堂里静悄悄的,江锦文家门口的空椅子还在,却一个人都没有。
富阿姨说:“等天风凉点,大家又会坐在伊门口吹牛皮、乘风凉了。侬等风凉点再来吧!”
一
天色渐晚,但庄家街上“海派群口”的气氛却愈发热烈了。
“玩笑归玩笑!阿拉这里的女人,相当正宗!“江锦文不紧不慢地说:“哎呀,倷这个岁数出去,有男人欢喜伐?没的呀!”
■每次见到富阿姨,她总是笑眯眯的。
祝姐摇摇头故作无奈:“所以阿拉是‘加理登’,只好家里蹲呀!”
“跑出去没人欢喜,作孽伐?”富阿姨也假装露出难过的样子,对我说,“侬认得男的伐?介绍两个过来,让人家欢喜欢喜,让人家来选!”
祝姐瞪了富阿姨一眼:“我是敢要的,侬敢要伐啦?”
祝姐对我说:“侬把男人发过来,我要的。我是一家头,一人饱全家饱,吃喝嫖赌样样来。4000块一个月工资够伐?不够呃!”
“对了,侬不要拍我噢!我老好看的,拍上去的话,很多人来寻我,屋里厢楼也要踏穿了。”祝姐白了我一眼。
■应祝姐的要求,我们给她的正脸打了个卡哇伊的马赛克。
“伊好要的。伊老公到美国去了,旧金山。”富阿姨在一旁“捧哏”。
“阿拉老公回不来了。”祝姐说。
“伊到美国去做啥啊?”我傻乎乎地问了一句。
江锦文解释道:“伊老公到天上去了。”
“到9月份也有4年了。”祝姐淡淡说了一句。
停了几秒,祝姐又恢复了讲段子的表情:“伊没走脱也是人才!我呢,是美女,我美伐啦?”
“爱江山更爱美人!”富阿姨总结发言。
二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欢声笑语几乎没有间断过。这时,一个留着板寸头的阿姨迈着松垮的步子晃了过来。
“哎哟!阿拉兰总经理来喽!”看到板寸头阿姨过来,阿姨们连声“啧啧”,拍掌起哄。
“兰总,迭位小阿妹讲,要帮阿拉介绍男朋友。”祝姐指着我,打趣地说。
富阿姨一脸哭笑不得:“人家不是婚姻介绍所来的,就是来谈谈家常的!”
兰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是专门帮妖怪介绍的喽?”阿姨们捧着肚子,一个个又笑得弯下腰去。
祝姐说:“介绍年纪轻的,侬要伐啦?”
“年纪轻的啊?像狼一样,哪能吃得消啦?”兰总眉头一皱,故作认真地说。
“侬帮阿拉介绍呢,要年纪稍微大一点,阿拉弄得过伊。我欢喜那种遗产多一点的,年纪么八九十岁的。”
富阿姨又在一旁“捧哏”,指着兰总说:“伊小菜烧了蛮好,保证给人家吃饱。”
兰总点点头:“阿拉良心好来兮的。”
■公用灶披间里互相取经,弄堂里的家常小菜简单又入味。
“对了,侬明年5月一定要来,兰总包粽子老好噢!每年端午节人家都来订,好卖脱几千只唻。”富阿姨说。
“但是现在拍不到,端午节早过了。假使粽子包好摆出来,卖给崇明人去呀?阿爹唻!”
“明年咸肉粽要改,要削得再小一点。”
“两只粽子吃脱,走路也走不动了!”
“上趟少脱一只,那天还报警唻!”……
阿姨们越聊越起劲,浑然不觉天色暗了下去。
三
入伏后,傍晚的庄家街安静多了。也许是暑气太重,弄堂里静悄悄的,江锦文家门口的空椅子还在,却一个人都没有。
富佩华正在灶头间烧河虾。灶头间是八家人共用的,八个煤气灶排成一个U型,塑料膜或大方盆盖在灶上。
看到我来,富阿姨热情地招呼我吃点心。
■盛夏时节,江锦文门前的这张方桌难得冷清起来。
“今朝江爷叔屋里门口哪能没人?”我问富阿姨。
“噶热的天,大家登在屋里厢不出来了,伊(指江锦文)外头老酒也不吃了,今朝伊到棋牌室吃老酒去了,里厢有空调,几个老邻居一道吃。”富阿姨解释说。
“现在跟老早不好比啊!老早天热的辰光,为啥这条弄堂还是老风凉的呢?老早没空调呀!”
富阿姨指着灶头间旁边一条二三十米的小弄说:
“侬数数看,有几只空调外机啊?十三只!侬讲弄堂里热伐啦?十年前头,弄堂里风凉多了,没噶许多空调呀!”
“等天风凉点,大家又会坐在伊门口吹牛皮、乘风凉了。侬等风凉点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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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稿子:李欣欣/ 实习生:雷皓仪/
拍照片:李欣欣/ 编稿子:韩小妮/
画图画:二 黑/ 写毛笔:陈冬妮/
做图片:二黑/
拿摩温:陈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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