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和泥城镇文化中心工作人员抵达老庄位于泥城镇横港村的老宅时,老庄已经站在门口候着了。88岁了,但老庄身子板硬朗,忙前忙后搬东运西,即使只会说南汇方言,跟说普通话的我们交流也问题不大。
说到编织技艺,老庄一脸兴奋,跟我们说蒲草、芦花、芦杆、芦根、芦苇叶用途的区别,告诉我们芦苇嫩的时候做扫帚、老一点编帽子、再老一点长出了芦花,就可以做芦花鞋。
早年间,老庄编的都是吃穿用度的东西,帘子啊、草鞋啊、扫帚啊,自己家用。去了学校后,老庄发现教孩子们这些,一来太难,二来趣味性不强。于是老庄从有趣又简单的小动物着手,琢磨小狗、小鸟的编织方法。如今,老庄已经集齐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编织方法。
在老庄家,我们还看到了更多高阶版编织摆件,孔雀、宝塔、盆景……都在老庄的想象力和双手中成形了。有一年,村里让他编条龙,他想了一天,最后编出来了一条几十厘米长的龙。
这只惟妙惟肖的孔雀以木头做头,用胶水将芦草粘到木头上作为身子,再加上木枝做脚,最后做点装饰,孔雀就“活”了过来。这只孔雀的制作方法当时老庄想了两三天,做也用了一两天。
除了这些摆件,老庄拿起一个包,向我们介绍:“有一次我看我女儿背了个布包,我想,布能做的芦苇也能做,”于是就有了这个芦苇版单肩包。
在屋子的另外一边,从海宝、中国馆,到庆祝国庆七十周年的匾,再到写了“中国加油、武汉加油、上海在行动”的帘子,老庄可以说非常与时俱进了。
除了做芦苇编织,老庄还做点别的。从市场上买来牛骨、羊角,火烧烫字,做出来是个辟邪去灾的挂件。还会把桃核雕成篮子形状,打磨抛光后,挂在钥匙串上。
每做一样新物件,就意味着要做新的模具、准备新的工具。这四块板就是做包包用的,“每编好一部分就拆掉一块板,这样好编。”
这款石膏墩是做帽子的,做完外壳,老庄又模仿布帽的样子,在里面加了一圈内衬,佩戴时起固定作用。
这套模具则有些年头了,用来编草鞋。把草编织成线,取两根套在模具上,引出四股,四股两两交叉,最后就能编出一个草鞋底。
老庄平时还会收集木棍树杈,合适的就会带回家作为孔雀的脚或者龙的角。
当然,最主要的原材料还是芦苇。如今,家附近的水塘变少,芦苇踪影难觅,老庄常常骑个自行车去芦潮港采摘芦苇。我们在老庄家里看到了不少“囤货”,墙角里堆了粗细长短不同的芦杆,编织袋里存了芦花,甚至还有两条芦花被老庄裱了起来,“现在不保存,怕以后看不到了。”
大概是爱做爱想爱琢磨,加上一份将芦苇变万物的想象力,才成就了老庄这满屋子的作品。老庄说:“我没怎么读过书,编这些东西全靠自己想。我喜欢想这些,做这些,做起来开心嘛。”
老庄一共6个孩子,四儿两女,连孙子都很大了,孩子们过着早九晚五的职员生活,除了女儿,大部分子孙都不太会编芦苇。
不过,芦苇编织技艺并没有失传。老庄每次去高校、部队、写字楼里展示、上体验课,都很受欢迎,还收了一名小学老师做徒弟。
由此,老庄的晚年生活也渐渐丰富起来,“我已经跑过三十多个地方啦”,老庄挥挥手对我们说。特别是16号线开通后,老庄拉着一个工具箱,里面摆上自己的器具和作品,坐上地铁就去了城里。
这间屋子是老庄家的老宅,新造的屋子就在老宅旁边,走几步路就到了。28℃的天,我们在老房子里呆一会就满身大汗,但老庄时常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老宅里灶头仍在,里屋也摆着床,老庄有时编编芦苇就直接睡在这边了。这座老屋子,就这样陪伴着老人,看时光雕琢了技艺,也抚平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