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乳腐，我从小就喜欢，吃早饭时加上半块乳腐，那滋味，那鲜味，那醇味，用一个字来形容——爽！

上世纪七十年代，七宝大街上有不少食品小商店，店内东西不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油盐酱醋茶一应俱全。那时人们的经济水准普遍捉襟见肘，所以商店以出售酱小菜成了主力军，一只只盛装酱小菜的瓷瓮，放置在醒目的柜台上。瓷瓮内有酱瓜、萝卜干、乳黄瓜、大头菜、雪菜、榨菜、生姜片、什锦菜、酱黄瓜、酱大蒜等等，都是上秤称，唯有豆乳腐论块卖。那时的乳腐不像现在的包装那么精美，品种各式各样：红腐乳、白腐乳、花色腐乳、糟方、白方、油腐乳。那时的腐乳整整齐齐叠放在一个个瓷瓮中，瓮口用牛皮纸包着和绳子绑扎着。有一回父亲差我去购买腐乳。去买的时候要自带容器，用瓷碗怕没有盖子有灰尘飘入，所以要用有盖子的搪瓷茶杯。我一手拿着钞票，一手拿着茶杯，根据我提出的需求，商店人员用筷子小心翼翼一块一块的把乳腐夹入茶杯中，最后再用勺子舀一点乳汁浇在上面,以便保持腐乳的润泽。我捧着茶杯，屁颠屁颠地凯旋而归。一路小跑往家里赶去。搪瓷杯里的香味，随着我跑动的颠簸，不断地从杯子和盖子的缝隙中钻出，是多么的醇香，多么的诱人啊！我忍不住偷偷地用食指伸进杯中蘸了蘸，放进嘴里吮吸起来，舔舔嘴唇，这功夫就叫“一指馋”，一股碱鲜味直往鼻子里钻。那偷嘴的味道啊，无与伦比！这情景，恰巧被路上邂逅居住我隔壁的大妈瞧见了，“侬拉偷吃，我去告诉你娘。”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长大后，腐乳仍然是我早餐碗中的主力军。每每新打开一瓶腐乳瓶盖，就能闻到一股甜酸的香味，通过神经元反射，舌尖上的津液油然而生。夹一点放到嘴里，柔滑细腻，只抿一抿，就在舌苔上融化了，味道顺着喉咙悄无声息滑入胃肠中，顿感一阵舒服，一种惬意，一番美味。凡是逛超市，遴选腐乳就成了我欢喜的一件事。腐乳在绍兴称作“霉豆腐”，有“红霉豆腐”和“白霉豆腐”之别。我不管是哪一种腐乳，好味道的才是硬道理，所以各种各样的腐乳常常成了我早餐喝粥时的常客，真乃常吃不厌，百吃不腻。

后来吃食堂，单位食堂里供应了早餐，早点除了粥、馒头、烧卖、油条、包子等，还有花生、什锦菜、咸菜、盐姜、乳腐等辅菜。不少人对邵万生的玫瑰乳腐情有独钟，常要往碗里夹上一些，对我而言每次必吃。有一次，食堂里想调换一下口味，买了另外一种牌子乳腐，大家吃了觉得不如玫瑰乳腐好吃，就搁着不动筷子，纷纷提出意见。食堂负责人感到十分委屈，“真是好心当驴肝肺”，他说这种乳腐价格比原来的玫瑰腐乳要贵，可大家就是不领情，不买账。后来还是从众，恢复了原状又换成了玫瑰乳腐，那美滋滋的香味又萦绕在我的舌尖。

我还喜欢吃腐乳烧肉。每一次食堂里烧腐乳红烧肉，我总会购买两份，感觉一份不够吃，或者说不过瘾，只有两份，才能吃得过瘾。那玫瑰色的腐乳红烧肉，既酥又美，一片嫣红的玫瑰色，味道好得简直美不胜收，令我吃得频频咂嘴、津津有味、大快朵颐。

　据科学研究，乳腐被誉为“东方奶酪”具有降低血清中的胆固醇，保护心血管，增加体内有益菌，抵抗衰老，提高人体免疫力的功效。不过，腐乳含盐和嘌呤量都较高，高血压、肾病、痛风患者，以少吃或不吃为好。

如今，垂垂老矣，牙齿不灵，喝粥常常成了我每天的“必修课”，因此，腐乳“重归苏莲托”，又回到了我的餐桌。如今的腐乳，品种更多，滋味更美，像一只大号的麻将牌，只是腐乳呈正方形，麻将是长方形。价格当然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矣。

                朱岭

                20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