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系列我酝酿了将近4年。”
贝家骧指着此次带来2018上海艺术博览会展出的“惊韵”系列作品说道。
尽管有着长达二十余年旅居澳洲的经历,贝家骧仍是一位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海派画家。从“石库门系列”、“老上海系列”……到如今的“惊韵”系列,无不是他对上海的精神回归,也是其油画创作的“返乡”。
随着贝家骧走过他笔下的“惊韵”长廊,那些个眼波流转、水袖翩跹,长剑马鞭似是一段唱不尽的红尘往事。
那持剑之人可是虞姬?
那扑蝶之人可是崔莺莺?
烟雨迷蒙中人又可是白娘子?
“是,也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贝家骧笑了起来,或许早已有太多人想从他的画中找出自己熟悉的故事,然而在贝家骧看来,这些喜怒嗔笑之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可以是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咿咿呀呀地唱着别人的故事,说着自己的心底事。甚至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看不分明。所谓“人生如戏亦如梦”,大抵如此。
因此,舞台上鲜明的戏曲人物在贝家骧的笔下淡化了角色形象。
他有意减弱符号化的意象,让画中的人物关系去繁为简,让既定的故事架构解散,就是为了能让每一个角色与观众的情感联通起来,用“戏眼”去渲染出一种“戏味”,而非工于技巧的描摹。
中国画中的写意与工笔在油画上很难表达,所以我在创作的过程中淡化了很多东西,比如人物头上的凤冠,衣服上的珠片等等,甚至很多线条都被我模糊掉了,只留有一些意象性的色调。
而这大块写意的色调却将人物每一处的眉眼风韵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具象油画与抽象画风之间的那种似是而非可不就如同贝家骧少年听戏时,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吗?
“我父母亲都是苏州人,从小听戏长大。”谈及戏曲,贝家骧起了兴致,从苏州评弹到昆曲折子戏扯出了一连串的戏名。“如今回想起来,那些小时候听不太明白的戏文故事对我影响深远,在创作的时候自己会‘溜’出来。”
江南韵致的审美和文化早就深深印刻在了贝家骧的艺术语言中,独成了他的“审美密码”。
“所谓的技巧,就是不呈现技巧的涂鸦。”言谈间,贝家骧反复强调的就是——扔掉技巧。以至于此刻他望着自己的作品还在思考如何把“形”再画得淡一些,把意蕴再抹得浓一些。
每创作一幅画,贝家骧都要先用水墨打底,然后再着之以油画色彩。贝家骧坦言,其中衔接的部分最难,不过也正是这中间的巨大空白成了他留予自己的涂鸦空间。
“涂鸦就是你内心情绪最不加修饰的表达,是在用画布与自己交流。”这种由精神而起的私密欢愉就如同在画布上起舞,画意自然而然就淌了出来,还需要什么技巧呢?
然而,这个过程漫长而曲折,没有艺术的积淀体悟与生活经历的积累难至于此。正如画家吴作人先生所言:“走进去”要勤奋,“走出来”却很艰难。
“以前在学校大家都是这样画,很多人越画越细。但后来我发现我得走出来,慢慢扔掉一些流于技法的匠气,否则过度的技巧会阻碍情绪的流露。”让颜料回到颜料本身,让物体回到本真状态,让情感自由流露,才能找到艺术的本色。
这些年来,贝家骧“扔”得越来越多,画也越来越“松”。
《惊韵》系列落笔的第一幅作品尚还带有些实验性质,如何将心中的江南意韵落在画布上一开始也令贝家骧感到一阵迷茫,弄不好岂不是又要回到以前的路子上来了?来来回回画了三个月,才让他找到了最舒服的那个“点”,越画越写意。
“所以,我从来都是站着画画的,那样才够空间挥洒自如。”贝家骧指着另一面墙上的新作花卉系列说:“也许很多人会问这个像花吗?但那一刻我心里的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可不就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