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跳棋:我在世界已老,我在中国还小


作者:黄宇龙
编辑:陈庚
时间:2019-11-14 00:48

第四届全国智力运动会的国际跳棋赛场设在衢州的常山县,常山县城距离衢州市区大约40多公里,这个“常山”可不是三国时代赵云赵子龙口中的“常山”,赵云的常山据考应该是现在的河北正定。即便如此,如果把智运会国际跳棋赛场看作一场群雄逐鹿的舞台、没有硝烟的战场,那这9天时间,应该也会有“万军丛中取敌上将首级”的英雄人物出现吧。

12日下午结束的第四届全国智力运动会国际跳棋100格少年混合团体比赛中,上海队的周德邦、赵柯钧、杨晶晶联手获得一枚铜牌。100格混合团体赛,上海队获得第八名。

这不是一个能让上海国际跳棋队教练、国际象棋大师林塔感到满意的成绩。13日早上男女个人赛开赛前,记者从衢州赶到常山探营,与林塔大师,以及国际象棋、象棋的双料特级大师、长期担任国际跳棋教练、同时担任本届赛事仲裁委员的叶荣光大师,一起聊上海国际跳棋、中国国际跳棋、世界国际跳棋。

如果用一句有点文艺范儿的话概括从两位大师那里取经得到的体会,应该是——国际跳棋:我在世界已老,我在中国还小。

国际跳棋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棋类游戏,远在古埃及法老时期就已存在,现代国际跳棋是在900年前的12世纪定型的,之后几百年,规则不断完善,现在基本定型。据说考古学家们还无法准确地推断出古跳棋的起源地和传播途径。国际跳棋的第一本书于1531年在威尼斯出版。国际跳棋的第一届国际性比赛是1894年在法国举行的,要知道现代奥运会还是在1896年才举行第一届的呢。国际跳棋联合会现在有五十多个会员国和会员地区。

够老吧?所以如果真的论资排辈,围棋、国际象棋、国际跳棋、中国象棋,到底谁叫谁大哥,还真的不好说。

本届智运会,围棋11枚金牌、中国象棋11枚金牌、国际象棋10枚金牌、国际跳棋9枚金牌,如果实在分不出谁是“大哥”,简单用金牌数对比一下,也勉强是个办法。

但和围棋、国际象棋很早进入中国不同,国际跳棋进入咱们中国可就太晚了——业余玩跳棋的人一直有,但具有官方效力的中国国际跳棋协会一直到2009年12月份才正式成立,协会成立后,咱们才算是跟“世界国际跳棋联合会”接上了头。

本届智运会比赛现场

不过,中国国际跳棋的民间起步、非官方起步、未雨绸缪性起步,其实是从2007年开始的。

林塔大师说,这当中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伤感还是算喜感的故事。

2005年,当时的世界桥牌联合会主席,法国人乔斯·达米亚尼张罗着成立了“国际智力运动联盟”,联盟一成立,就抱着“国际奥委会”这个粗大腿,国际智力运动联盟提出:咱们得搞世界智力运动会啊!

国际奥委会说,好啊,你搞啊!当时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还答应出任世界智力运动会的名誉主席。而且国际奥委会说,这个赛事可以和未来的奥运会结合——办奥运会的城市,也应该办一下世界智力运动会。

现在回想历史,2001年国际奥委会选择北京作为2008年奥运会的主办城市,是多么的伟大和正确。

为什么?因为所有事情都可以办成!

国际奥委会、国际智力运动联盟这个倡议一经提出,中国就表示很有兴趣。2007年9月就确定了将于2008年10月的北京,举办第一届世界智力运动会,当时设置桥牌、国际象棋、围棋、国际跳棋和中国象棋共5个项目。

这5个项目中,桥牌、国际象棋、围棋、中国象棋,咱们国家都已经建立一定优势,甚至确立了世界范围内争金夺银的实力,无论是开展范围、人才基础、顶尖选手人数,都没有问题。

唯独这个国际跳棋,当时的中国,甚至可以用“空白”来形容。

不会下?没有人才?咱们可以学嘛……

于是,各省市国跳协会纷纷开始酝酿、组队,着手青少年选手培养事宜,国家级的中国国际跳棋协会,也正是在这种“内外衔接的历史需求感”中,应运而生。

巧合的是,2009年,中国自己的第一届智力运动会在四川成都举办,设置的项目完全与国际接轨,围棋、象棋、国际象棋、桥牌、五子棋、国际跳棋。只有五子棋是我们根据民间需求而多设置的,在世界智力运动会上,并没有五子棋这个大项。

从2009年-2019年,一晃,中国智运会走到了第四届。

因为有智运会这个舞台,中国在这六个大项上的人才培养,形成了系统和规模,职业化程度本身就很高的围棋、象棋、桥牌这种不用算,进步最明显的,恰恰就是一开始几乎空白、到如今人才不断涌现的国际跳棋。今年5月份,我国内蒙古的女棋手赛娅,为中国夺得首个国际跳棋世界冠军。至于亚洲级的冠军,更是已经超过20人。

十年时间,中国国际跳棋的人才,究竟是哪里来的?其实,答案就在智运会赛场。

叶荣光大师翻开秩序册,一页页翻给记者看,一页页介绍:本届参赛的省市队伍中,共计有湖北、四川、上海、山东、吉林5支队伍,聘请了6名外籍国跳教练,目前国际跳棋最强省份湖北队,两位超级外教压阵:俄罗斯人契佐夫+莫洛多,契佐夫个人拿过10次世界冠军。神一般的存在。而且,湖北队是从10年前就开始聘请他担任教练的。十年前啊。

湖北队的俄罗斯外教契佐夫

此外,上海队的乌克兰外教尤里,拿过64格世界冠军,而且只有35岁,本届也已经是第三次受聘带队参赛;山东队的俄罗斯外教施瓦茨曼是100格世界冠军、四川队的乌兹别克斯坦外教贡蒂斯也拿过世界冠军、吉林队的盖特曼斯基则是国际跳棋最著名的棋手之一……

这些年,国际跳棋国际性大赛越来越少,奖金额也不稳定,作为职业棋手,很难依靠比赛体系维持生计,诸多优秀选手来教练人才需求量很大的中国执教或者训练,基本上是不可阻挡的趋势,也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上海队的乌克兰籍教练尤里

当然,每个省份因为情况不同,也会选择不同的人才培养模式,上海则是坚定的“体教结合”战略,简单来说就是“春天把种子撒进校园,秋天从校园里摘取果实”。本届智运会,上海参加国际跳棋项目比赛一共22名选手,有14名小学初中高中及高校学生。黄浦区、徐汇区、长宁区、虹口区、杨浦区、闵行区、浦东新区、松江区、奉贤区都有学生赴衢州参赛。

总体来说,国际跳棋很考验选手的算步、逻辑思维、数学运算能力,但这些又恰恰是中国孩子擅长的方面——学得好奥数,还下不好跳棋?

另外,和中国其它一些竞技类体育项目一样,“岔路转型”也是目前国跳积累人才的一种方式。前三届智运会都拿金牌的上海队的头号女选手刘沛,一开始学的是国际象棋,上海队另一位女选手张悠也是如此。之前提到的前不久加冕世界冠军的赛娅,一开始学的也是国际象棋,四川队的周伟之前学的是中国象棋、湖北队的“女王者”赵汗青一开始学的是围棋、湖北男队的泮忆铭是从奥数赛场“转弯”过来……

上海队女队员兼教练刘沛(左)是前三届智运会的冠军得主

有什么不可以呢?我铅球练得不合适,难道就不能试试铁饼?

青少年培养和成年选手规模扩容,采取不同的方式多管齐下,直接让中国国际跳棋的局面开始变得蓬勃发展。

但是,我们把话题转回到前文说的“世界智力运动会”。

2008年北京成功举办后,2012年伦敦居然“赖账”了——伦敦以各种理由推脱,最后协调之下,法国里尔临时接班,主办了“第二届世界智力运动会”。

第二届,也是最后一届。不过,有一件事特别提神醒脑鼓舞亿万中华儿女的精气神:2017年4月,国际智力运动联盟宣布,麻将正式成为第六个世界智力运动项目。

桥牌、国际象棋、围棋、国际跳棋、象棋,这个国际智力运动微信群里,迎来了麻将。

所以,对世界来说,国际跳棋已经够老,似乎已经失去魅力,但对中国来说,国际跳棋还小,青春少年,初露魅影,只要中国人、中国孩子喜欢,这应该也是一个中华民族能玩得很溜的项目。

图片:叶荣光
来源: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