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最后一天的下午,捷希体育总经理姚力君收到公司一名职员发来的微信:
“因为疫情原因,我今年还没去公司上班,很想念捷希的每一个同事,捷希是一个有温暖的大家庭。希望疫情能够尽快好转,我能尽快回到岗位上发挥自己的作用。以现在公司的情况,我2月份的工资就不要了,一个月没上班,凭什么领工资?这样的时候,我们要与公司同命运共患难,一起渡过难关。”
他把对话框往下滑了两下,看到两人最后一次对话是去年7月。不是平时走得很近的员工,彼此之间无甚私交。一名普通员工发来这样的消息,更让他感动。
钱是他此刻最发愁的事情。
疫情期间,这名前申花球员名下的捷希体育各项业务处于几乎完全停滞的状态。公司的业务里,最重要的一块是青少年足球培训。他在2013年成立了捷希青少年足球俱乐部,“我们往常的主要收入,就集中在足球培训、夏令营和冬令营、赛事上面。疫情发生以后,这些都停下来了。到现在为止,差不多两个月都是零收入。”
没有收入,自己尚可以将就,但公司近40名员工,薪水却不能不发。“人力成本,肯定是我们各项支出里最结棍的。每个月几十万,交金发薪,这个是少不了的。虽然我们好几个教练,包括开车的师傅都说暂时开不出工资不要紧,但我想,只有在最困难的时候不亏待员工,这样等疫情过去,才能指望员工能踏踏实实为公司付出,这是将心比心的事情。”姚力君说,“我们公司现在就像大风大浪里在海上挣扎的一艘小船,我是船长,必须带领船上所有的人平稳靠岸。所以这段时间,员工的工资我们绝没有拖欠的,该给多少给多少,不含糊的。”
当然,安慰也是有的。“我们办公的地方是租借在上海体院科技园园区里的,园区也出了一些减免政策,我们现在正在申报免除2月和3月的房租。”此外,俱乐部的训练营租借在中原足球场,姚力君听说,这两个月的场租费也可以申报免除。“现在总归是能减一点好一点,但接下去4月份、5月份会怎么样,现在还不知道。”
上海目前大大小小的青少年足球培训机构很多,尤其是这两年国家下文,提倡大规模开展校园足球、成立校园足球队以后,很多学校通过向社会购买服务,来实现校队的正常运行。教练进校园这件事,不仅沪上这些知名的俱乐部,很多小机构也在做。现在上海到底有多少足球培训机构?业内人士也说不出个确数。“总有100多家,因为只要2、3个人就能成立这样一个机构了。”疫情发生,所有学校全部停课,教练进不了校园,收入就没有了,这也是姚力君的俱乐部面对的困境。
“我们很多教练就等于无所事事了,没有球队带,他们的价值应该怎么输出?教练们自己也很着急。所以,我从2月下旬开始着手准备推出线上课程。”正常时期,俱乐部的教练每天下午进到各所学校带训。疫情期间,他们从球场转移到网络。“我们每天提供两个时间段供大家选择,从下午1点到1点半,或者晚上8点15到8点45,由俱乐部教练进行线上指导。其实线上授课是去年就有的设想,这次疫情促使我们加快了启动速度。从长远来看,线上课程应该是一种大势所趋。”
这套课程是收费的,“20节课199元,我们也不可能靠收取这点费用发财,只是可以覆盖掉一点疫情期间很基础的成本而已。”此外,他个人也开了直播,这一块是免费的。每晚7点,他打开手机直播,和大家问好,聊聊疫情,聊聊生活,并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起做居家运动。初衷原本只是和俱乐部里的一些孩子保持互动,慢慢的,足球圈里其他朋友也关注起来,大家有时候开玩笑搓搓他,“美颜相机开过头了。”
姚力君说,我们可以试图发掘这场疫情中积极的因素,“家长和孩子都被长时间关在家里,这种机会无论在从前或者以后都很可能不会再有了。那么为什么不每天抽出30分钟时间,陪伴孩子做做亲子运动呢?”
不论如何为公司的前景担忧,如今每晚7点,他都准时在直播中笑嘻嘻地和大家打招呼。以捷希体育现有的资金链还能维持多久?姚力君没有直接回答,“我已经准备好到9月份都没有收入了,”他说,“反正总归有好起来的那一天的。我有这个信心,因为我们企业内部本身没有问题,去年我们俱乐部还进入了‘全国社会足球品牌青训机构认定名单’,等到外部的环境好了,我们马上也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在这次疫情中,体育产业成为重灾区之一。姚力君的公司是沪上几乎所有足球培训机构的缩影,而这些机构往往规模越大所受的影响越大,因为在他们所需承担的一切硬性成本中,人力成本是最高的。对此,冠博体育负责人孙吉最有感触。
孙吉的公司租借在三林体育中心五楼,占地达数百平方米。他在此前接受采访时说,公司有40多名员工要养活,再加上场地租金,平均每个月要支出80万元左右。虽然如今也是两个月没有收入了,但孙吉作出决定,公司不会裁员,也不会不发薪水。
越是在艰难之中,越不能乱了方寸。所以孙吉前一阵前往西班牙瓦伦西亚,和俱乐部洽谈青训合作的续约事项。“这是一早就订好的,不能因为疫情就打乱计划,让一切停顿下来。毕竟疫情迟早会过去的,现在尤其是上海,正在一步步逐渐回到原先的轨道。”他听说上海体育场所复工通知已经发出了,“这对我们可能会有帮助,但现在一切还要等通知。”
孙吉承认,公司遭遇了成立至今最大的危机。“之前可能会想到这样那样的危机,但没想到会来这样一次疫情。我是分正反面来看待现在的情况的,看上去公司损失的确很大,资金链极度紧张,但正是在这种时候,更让我看清了人心。”他告诉晨报记者,“我们很多老教练都表态,说自己这两个月工资不要了。俱乐部的西班牙教练都没有回上海,但他们也隔三差五发消息过来,关心上海的疫情,也关心我们目前的处境。我们公司成立没有几年功夫,这次疫情让我看到了作为一家年轻的公司,能够拥有这样的凝聚力,这是让我觉得最欣慰的。”
在这场疫情中,一些规模相对较小的培训机构损失会相对较小,因为他们的人力成本相应也较低。上海舜祥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大祥告诉我们,虽然自己在上海四个营地的社会班培训以及进校园授课的业务都停了下来,但和其他大型培训机构相比,损失“还可以”。
“我们这里没有固定的场地成本,教练以兼职为多数,全职教练的话,就暂时按基本工资发放。”不带训练的这一个多月里,刘大祥从教练变成家里的厨师,他最新一条朋友圈里展示了自己做的水煮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