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德云社的契机迥异:孟鹤堂是“北漂”文艺青年,曾在于谦手下做事,2008年考入德云社,2009年6月13日拜师,成为德云社“云鹤九霄”中的“头鹤”弟子。
周九良则因从小喜爱曲艺,2009年进入德云传习社,2013年9月4日拜师,成为“头九”弟子。
于谦给正在迷茫期的孟鹤堂指路:传习社有个不错的孩子,你们可以试试搭档。
孟鹤堂说起于老师的推荐:
他不是说觉得九良会适合我,他是觉得九良很不错,还有创造的空间,而且发展或者学习、进步的空间比较大。他不会说学到哪就停在哪,他会一直在成长。
后来的孟周联手,证明了于谦老师确实慧眼如炬。
两人首次搭档登台,是2010年12月7日的《打灯谜》。孟鹤堂22岁,周九良17岁。当时的周九良还穿着“学员蓝”的大褂,用的还是本名。
合作之初,分歧不断。
在孟鹤堂看来,“那段时间我就比较会在台上不计后果地(抖包袱),就不管这个节目的完整性也好,还是这个节目有没有框架在这儿,我想要的包袱就填里面。整体效果很好,大家都乐了,但就是不像一个活。”
周九良立刻为搭档辩护:
并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当时的处境不一样,孟老师作为一个较为成熟的相声演员,他会追求舞台上的效果,他会把效果放在第一位,因为他需要让观众记住他。而当时我刚从传习社毕业,是作为一个学生的身份站在舞台上的,我要验证的是,我学的相声(整体)是不是对的,而并不是这个包袱观众笑没笑。
孟鹤堂活泼跳脱、周九良沉稳内敛,经过“磨合”,两人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今年,是孟鹤堂、周九良合作的第十个年头。
即便是在有“亚洲第一男子天团”之美称的德云社,最终能够从几百人的演出团队中真正脱颖而出的相声演员,也是屈指可数的。
在德云社小园子摸爬滚打多年,孟鹤堂至今记得,登台前几年,“观众热度起不来的时候太多了”。直到2017年、2018年,粉丝们在小园子为他庆祝生日会时,孟鹤堂还忍不住泪洒当场。
从2016年起,孟周开始走出小园子,为其他师兄弟们的专场做助演。
2017年,孟周开始参加“德云三宝”巡演。
2018年1月,北京金沙专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孟周专场。两人对这一场的重视显而易见:孟鹤堂吉他与周九良三弦的一曲合奏,至今仍是众多粉丝心中的“白月光”。
2018年下半年,孟周参赛《相声有新人》,一路披荆斩棘获得冠军,从此进入更多观众的视野。
2020年1月份,孟周以首发阵容亮相《欢乐喜剧人》第六季,凭借毫无争议的实力走到了总决赛。
这并不是孟周首次走进《欢乐喜剧人》:孟鹤堂曾在第二季、第五季做过助演,而周九良带着三弦或者快板,从第二季助演到第五季。
但,担任助演,和以选手身份参赛,分量当然不一样。
孟鹤堂直言:
我们能有今天,大家这么喜欢我,喜欢我们两个人,那是幸运,运气。我认为是运气。
但靠运气,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执行导演池健儿一再提到,在《欢乐喜剧人》的舞台上,孟周展现出了扎实的基本功、丰富的演出经验和过硬的心理素质。
尤其因为疫情原因,《欢乐喜剧人》第六季后半程采用“云录制”的形式,台下没有观众。
这对表演者来说是很大的考验,因为喜剧是特别需要跟观众互动的。但即便这种时候,孟周的节奏依然非常稳定,不急不躁,娓娓道来。这时候就特别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经过历练的,功力是非常强的。
“从籍籍无名到花团锦簇”,是粉丝们经常拿来形容包括孟周在内的相声搭档的句式。
在“桃李春风一杯酒”的风光背后,是“江湖夜雨十年灯”的困顿、打磨、辗转、突破。
这个过程,对相声演员来说,是与搭档共同完成的,两人密不可分。
这种彼此的默契和信任,也从舞台上延伸到了台下。
无论是接受节目组还是我们的采访,孟鹤堂都是两人当中主动沟通、回答问题更多的。
至于粉丝们最常说的“冷淡风”,被周九良本人断然否认:
我不认为我自己是冷淡风格。我是阳光明媚的一个小伙子,沉稳老成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你们认为我比较冷淡。这只是表象,你不能光看外表啊表象啊,对不对?我在生活当中,跟做采访,还有你这个机子架在这里,我心里都有一杆秤呢,都不一样。”
这点也从节目组得到了印证:不只一个工作人员表示“九良是很热闹的一个人”。执行导演池健儿说:“孟哥确实就如大家所见,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九良很有分寸感又很百变,生活里其实是一个90后大男孩,特别周围都是熟人的时候,偶尔也会放飞自我。”
而被一致认定“温和”的孟鹤堂,其实也有非常“刚”的一面。比如,在几场演出被粉丝送礼物打乱节奏之后,孟周演出时从此谢绝收礼。
孟鹤堂说:
观众送礼会导致现场非常混乱,导致入不了活。很多观众是来听相声的,不是来看人的。有看人的观众过来都围在这儿,人买票看你收礼来啦?
作为德云社最受关注的相声组合之一,孟鹤堂并不讳言同时也有谨言慎行的责任。
都是一点一点踏踏实实地、如履薄冰地这么走过来的。每一步都特别小心,真的是思考再思考,要不要这么去做。(会顾虑网友评论吗?)网上评论不会对我们产生太大的影响,主要是我们自身吧,是性格的原因。
Q新闻晨报:于老师最早怎么会介绍两位做搭档的呢?觉得你俩合适?
A 孟鹤堂:他不会说觉得九良适合我,他会觉得九良很不错,还有创造的空间,而且发展或者学习、进步的空间比较大。不会说因为学到哪,停在哪,他会一直在成长。
Q新闻晨报:很多相声演员都说过搭档之间的“磨合”,这个“磨合”大概包括哪些内容?
A 孟鹤堂:这个磨合,全是台上的东西。
比如说对相声包袱的理解,可能当初我学的时候,那段时间我就比较会在台上不计后果地,或者不能说不计后果吧,就不管这个节目的完整性也好,还是这个节目有没有框架在这儿,我想要的包袱就填里面。
整体效果很好,大家都乐了,但是就是不像一个活。
但周老师就追求这个,他要这个作品完整,这得是一个活。
当时我们的分歧就比较大。我说,现在需要台上的笑;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得知道什么是相声,你得知道从哪开始,因为他们上课的时候有系统学过。
A 周九良:并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当时的处境不一样。
孟老师作为一个较为成熟的相声演员,他会追求舞台上的效果,他会把效果放在第一位,因为他需要让观众记住他。
而当时我是因为刚从传习社毕业,是作为一个学生的身份站在舞台上的,我要验证的是我学的相声(整体)是不是对的,而并不是这个包袱观众笑没笑。
我使一个怪相,我瞪个眼,喊一句,观众就笑了,不是。
我们是说相声,不是出怪声,超刺激。
A 孟鹤堂:现在就是综合了,我们两个人的感觉综合了。我们也要效果,也要完整性。
Q新闻晨报:粉丝会特别羡慕相声搭档之间的关系,认为超越了亲情或友情,两位自己怎么看?
A 周九良:现在你们喜欢这“养成系”的是吧。(这种情况)有很多,相声界有很多是从小搭档,从七八岁两人一块儿搭档,多了。像王谦祥先生、李增瑞先生,打八岁这哥俩就认识,现在七十了,人家那是一辈子。
A 孟鹤堂:其实要长时间地保持这种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尊重。像我师父,我干爹,郭老师于老师,都是互相尊重,没有说需要对方去做什么。可能我们现在还都欠缺这一点。
A 周九良:就是相敬如宾地,就挺好。
A 孟鹤堂:因为要长时间(保持)这种关系。(比如)我们要做四年同学,四年过去了,我们还会感觉很不舍。那我们俩,我得想着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Q新闻晨报:从小剧场走到今天,看到师兄弟们更早开专场、上电视,会不会想说我也很出色,什么时候轮到我……这个过程中有过焦虑吗?
A 孟鹤堂:当一个演员觉得自己“特别出色”的时候,他真的不是很出色。演员不可能说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出色,他都应该有危机感。
你问我们有没有过焦虑,说自己什么时候能出来。其实我们干这行,就已经做好了吃一辈子小剧场的饭的心理准备了。
就是说每一对相声演员都要考虑好,因为相声的成材率不是很高。你只要学这个,也可能这一辈子都只能在小剧场演出。那你想没想好,你得做好这打算。
因为没有人能保你,保你肯定能火,保你能挣大钱。当你学相声上台那天起,你就得有过日子的心。
你得想明白,你干什么行业都得想明白。你去做你的个人努力。
每个人的风格不一样,每个人受观众喜爱的点不一样,俩人都特像,攀比的话,谁也成不了。
Q新闻晨报:怎么看待和解决演出现场被观众搭茬、刨活的问题?
A 孟鹤堂:其实是这样,就观众搭茬啊,搭茬就是一个贬义词。要有序的互动,这是可以的,观众喜欢互动,演员也愿意互动。但是你让演员张不开嘴,说不出话来,你听谁说相声啊?
我们是说相声的,给你留口让你互动,不是说让你坐那儿板板正正不说话。你能说话,你能笑,你能跟演员互动。
但是你别刨活儿,别搭茬,因为这个包袱你可能听过,但还有很多观众没听过。我们不可能这个节目,这个包袱只使一次,只演一次。你听过一次,下次再听,预料到下一句要说什么,你在下面提前喊出来,很多观众也很失望。
为什么呢?我提前听到了,没有听到演员自己处理的那个时间点和技巧点,他处理出来的你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观众说出来了,等于把演员前面铺垫的,前功尽弃了。
Q新闻晨报:被刨活之后,是要迅速把话题拉回来吗?
A 孟鹤堂:有的时候是你反应不过来的。比如说你下一秒马上要说下两个字的时候,这包袱点就在两个字上。你马上要说的时候,他比你快了一秒,你怎么反应?他说完,你叠加,这怎么反应?这不搅和吗?
Q新闻晨报:会回过头来调整包袱吗?
A 孟鹤堂:有的时候,比如说这包袱可能会被刨了,被刨的几率比较大,或者被刨的次数比较多,这个包袱就不使了,换换吧。
A 周九良:还是观众赢了。
Q新闻晨报:以后还会有吉他和三弦的合作吗?
A 孟鹤堂:有机会呗。
A 周九良:相见于江湖吧。
A 孟鹤堂:现在也没有说哪个作品特别需要这个东西。
Q新闻晨报:两位最喜欢演出的节目中排名前三的是?
A 孟鹤堂:前三名啊?这个不能取舍,你看我又纠结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把谁放第四去?
A 周九良:传统节目吗?(对。)子母哏,腿子活儿,单边,头三名。
A 孟鹤堂:他说了三大类,人家问的是节目。
A 周九良:子母哏的,《八大吉祥》。腿子活儿的,那很多啊,《窦公训女》,因为我不会。单边的,那更多了。
Q新闻晨报:为何《三节拜花巷》很少演了?
A 孟鹤堂:也没有很少演吧。你看啊,其实适合大剧场的,还有中型剧场的,小型剧场的,可能就这一堆活儿。那我们把这一类的搁在这儿,那一类的搁在那儿,但我们也都会来回换。你可能这一场赶上这儿了,你听这儿。我们可能演出的这类剧场少一点了,那就出现的几率小了呗。我自己就是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A 周九良:就是这个想法。一万人的剧场,《三节拜花巷》没法使。舞台到最后一排观众三站地,他看不见你什么表情,(演出效果不好)。
Q新闻晨报:孟老师是2017年担任德云七队队长,大家都很好奇,队长的职责包括哪些?
A 孟鹤堂:太多了。每个演员每天要演什么节目,每周要排节目单,从节目单每个人演什么,每个人什么场口,谁请假,谁演不了;到实际演出谁迟到了,谁使的时间长,谁使的时间短了,哪个事情我都得管啊。
A 周九良:我建议您用栾老师的一个回答:我就是一个写活单子的人。
A 孟鹤堂:对,就是一个为队员服务的人。大家需要了,该排节目了,肯定得有一个人来做这个事情吧,就队长来做呗。
Q新闻晨报:演员在台上演出超时,真的会被罚款吗?
A 孟鹤堂:看你超过多少时间。所有人演出得有一个集体心,为什么这么团结呢这帮人?因为都有集体心。观众来听的不是一对相声,是整场相声。
每个人在每个阶段起到的作用都不一样,你这场活使长一点,他也使长一点,到最后出场的,人家怎么使啊。要大家互相考虑一下。
Q新闻晨报:会把自己的经验教给队员吗?
A 周九良:七队所有现在火了的演员,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纯是靠人家的努力。反正跟我没关系。
A 孟鹤堂:我们倒是不会吝啬,都会说,有问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