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个东北人，辽宁锦州的，大家能听出来吗？现场有东北的朋友吗？”
7月14日晚，位于新天地广场5楼的笑果工厂，主持人航哥为当晚的演出热场，获得踊跃回应：“有！可多了！”
航哥问一位前排观众：“您是东北哪里的？”
观众调皮：“东北四个省，你猜？”
“哇，现在来听脱口秀的观众真的是比演员还好笑，你是……三亚来的？”
现场观众哄堂大笑。
△航哥丨杨婷婷 摄
因为这种非常接地气、毫无距离感的表演形式，脱口秀表演经常会给观众一种“放得开”的感觉。但观众所不了解的是，就像话剧、音乐剧一样，每一场脱口秀商业演出的文本，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批流程，以确保演出内容安全。前几年，上海就曾有过一场脱口秀表演，因为演员现场讲的内容有95%以上跟报批内容不符，而被管理部门约谈。
△演出现场丨杨婷婷 摄
但跟话剧、音乐剧相比，脱口秀对灵活性显然有更高的需求。在笑果工厂开业之后不久，黄浦区文旅局就着手建立了“剧本库”，为笑果和其他演出单位的演员表演划出了清晰的安全线。
对脱口秀这一表演形式，黄浦区文旅局的工作人员并不陌生。前几年，金星、丁丁都曾经在黄浦区的不同剧场里举办过线下脱口秀，大世界也不时有脱口秀上演。但那些都只是零星出现、几场报批，像笑果工厂这样每周演出多达10-15场的大体量报批，尚属首次。
按照我国《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的要求，跟话剧一样，脱口秀商演报批时需要上交逐字文稿。但前几年，脱口秀演出市场并不正规，不乏有脱口秀演员在表演时进行临场发挥，甚至认为这是一种个人能力强的表现。甚至有一次，一位脱口秀演员的现场内容有95%以上与报批内容不符，受到文旅部门的严厉批评。
黄浦区文旅局特别指出，因为脱口秀的属性，有的脱口秀演员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演出当然应该报批，但现场应该也有自由发挥的余地。还有的演员会提出抗辩：我现场讲的内容又没有问题，为什么说我的演出有问题？
“这显然都是对《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的误解。如果允许自由发挥，那我们要求文本报批的意义何在？不管你演出的内容是什么，只要这些内容没有经过报批，那对监管部门来说就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笑果工厂开业之初，与上海脱口秀市场的风生水起完全同步。黄浦区文旅局对此非常重视，在重视文本审批的同时，也派出了人手进行现场巡查。工作人员在一次巡查中发现，当晚某位演员的演出有约10-20%的内容没有报批过，于是对笑果工厂进行了约谈。
△演出现场丨笑果文化供图
笑果文化负责线下演出的副总裁刘丽娟说，脱口秀驻场演出毕竟是新的形态，这个过程中很难一帆风顺，但笑果是将这样的约谈，当作业务学习和交流的机会。
“我们首先要了解这10%超出报批的内容是什么，是演员报给我，我漏报了；还是他讲了我们事先都没听过的东西。还可能是演员跟观众的互动比较嗨，互动时间长了点，这部分我们也会跟管理部门去解释。同时我们一定会跟演员沟通，告诉他必须按照报批的内容，哪怕你新加的内容很OK，但这种做法也是违规的。这个过程中，我们是不断地在跟监管部门，跟演员做双向沟通。”
2020年9月份，文化和旅游部印发《关于深化“放管服”改革促进演出市场繁荣发展的通知》，其中特别指出，“对小剧场演出活动，要重点加强脱口秀、相声以及先锋话剧、实验话剧等语言类节目的内容审核和现场监管”。这一方面说明脱口秀市场的蓬勃发展引起广泛关注，另一方面，也对脱口秀演出的监管工作提出了更高要求。
△黄浦区文旅局工作人员在演出现场巡查资料图片丨黄浦区文旅局供图
跟话剧、音乐剧等舞台演出不同，一部话剧如果连演十场，剧本总归只有一个，区文旅局相关审批人员也只需要看一本就行。但在笑果工厂，每场演出的演员阵容都不尽相同，每个演员在报批时间段所演出的内容也不一定相同，这给审批工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工作量。
本着“坚持包容审慎监管”的工作态度，黄浦区文旅局决定“刀刃向内自我革新”，在与笑果沟通之后，在全国首创了一个“剧本库”模式。由笑果逐步把旗下参与笑果工厂演出的所有演员的所有段子都放进这个库里面，只要是被剧本库确认过的段子，都可以在笑果工厂表演，随意排列组合，而不像之前那样拘泥于每场必须讲固定的段子。
△演出现场丨杨婷婷 摄
剧本库模式运行至今，其便捷和高效已经获得演出单位高度认可，这也跟脱口秀的创作规律和表演模式相关。一个脱口秀演员在一两个月以上甚至更长一段时间内，可能讲的是同一套15分钟的段子。要更新的话，可能只是换掉其中的5分钟，另外10分钟还是已有内容。在剧本库模式下，如果演员有新段子需要加进去，或者有老段子需要修改，审批人员通过查重、比对，只要审查增量内容即可，这样就大大减少了看稿时间，提高了审批速度。
刘丽娟介绍说，目前笑果旗下约有70个脱口秀演员已经在剧本库拥有姓名。
“刚开始的时候，文旅局的老师们会比较累一点，因为一下子要看很多内容，但到后面我们的更新其实是逐渐进行的。这个剧本库越滚越大，对我们来说就是报批工作越来越方便，演员们也获得了相比之前更多的自由度。”
笑果的报批文本，并不是全部、立刻都能进入剧本库。事实上，在笑果的报批文本和剧本库审批通过的文本之间，经过了认真的讨论、修改、删减等流程。
黄浦区文旅局介绍说，文本修改意见涉及多个方面。比如涉及国家统一、民族、三俗、侮辱诽谤他人等的不当内容，都会被要求删减或修改。
“其实笑果他们自己是有内审制度的，他们的文本在报给我们之前，肯定已经过了公司那一关了。但到了我们这里，有些内容是一定要改的。所以对于内容安全这个问题，大家的标准不完全一样，我们作为政府管理部门，要审查是否符合《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第二十五条的要求，所以尺度会比他们严一些。”
△笑果文化供图
但黄浦区文旅局在“谨慎监管”的同时，也并不排斥“坚持包容”。刘丽娟回顾，笑果乐于接受审批人员提出的很多修改要求，也会就某些细节进行讨论。对于一些有疑议的演出稿子，审批人员也会先听一听笑果关于创作该内容的解释，然后分析研判该内容的尺度、实际效果以及会不会让观众误解和产生不良舆论，最后在不违反《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的前提下，与笑果沟通相关内容的保留、修改或者删除。
“从这个角度而言，我觉得上海给到演员们表演的边界、给到我们的宽容度，还是很大的。”
在刘丽娟看来，黄浦区文旅局对脱口秀内容的严格审批，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这个行业的向好、向大发展。
“因为他们之前确实看到过很多社会舆论发酵的不良后果，会提醒我们观众群体的认知不一样，对同一个内容的反馈也可能出乎我们意料，所以需要提前把一些不安定因素排除。我们也会把这些沟通内容及时传递给演员，告诉他们在舞台上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们的品牌，甚至关联到脱口秀这个行业，演员们会更能理解和认可我们的演出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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